第十二章

  “薛姐姐这是何意?”何鹭晚镇定地问。

  “你先好好闻闻自己身上的骚味!也不知道除干净了再出来!若是王爷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拿命也赔不起!”薛从柔暴跳如雷,她平日里的脾气已经很暴躁了,自从有孕,更加不知收敛,如今已是面容扭曲,当众大发雷霆。

  何鹭晚不温不火地说:“是我疏忽了,不知道姐姐的反应会这样大,还请姐姐勿要怪罪,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薛从柔见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生气,刚要发作,身旁的婢女赶紧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劝到:“侧妃娘娘别气,不要为此伤了身体和孩子。”

  薛从柔想了想,厌恶道:“哼,今日就先放过你,快滚回去洗洗干净吧!也不怕熏着王爷。”

  风谣一直不喜欢薛从柔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何鹭晚却浑不在意,笑道:“其实姐姐不必这么紧张,不过是孕间对气味敏感了些,这都是正常的。”

  “小贱人!你就看不得我舒坦!非要我死了才好是吧?!”薛从柔就像一个火药桶,有点火星就能炸起来。

  何鹭晚抿着微笑摇摇头:“我有信仰,不会盼着别他人不好的。”

  左淑楠适时插了句话:“信佛的人心肠都好,妹妹看着就很善良。”

  何鹭晚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她信仰的是唯一的上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佛教。只是这些东西没必要拿出来解释罢了。

  看着薛从柔阴晴不定的脸色,何鹭晚大概猜到,她是不想驳了左淑楠的面子,于是借着机会看向薛从柔身边的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姨娘的话,奴婢扶萝。”

  “侧妃娘娘身子重,这段时间又对气味敏感,你可要好生照顾着。”何鹭晚沉了沉声,凝神看着扶萝的双眼交代着:“不仅饮食起居要倍加注意,侧妃娘娘若有半点不是都要立刻传唤府医,明白吗?”

  “奴婢明白。”

  见自己的陪嫁丫鬟对何鹭晚如此乖顺,薛从柔狠狠剜了扶萝一眼,又冲何鹭晚道:“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

  “既然薛姐姐见着我就烦,那我避着便是。”何鹭晚的目的达到,自然不想和她们继续耗着,她冲左淑楠一礼道:“我先回去了,两位姐姐慢聊。”

  左淑楠点点头,似有安抚的意思:“委屈妹妹了。”

  何鹭晚没再停留,离开了凉亭回了自己的琳荷苑。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整个阑王府相安无事,殷封阑也一直不知去向。这期间倒是卓虞梵秋请何鹭晚去她院中做了次客,还有清茶点心招待着。不过这位敖黎来的姨娘从来不争不抢,毫不受宠,所以用度少得可怜,日常所用比她还要寒酸。

  “寒舍粗茶,让妹妹见笑了。”卓虞梵秋一副清冷的面庞,从不外露她的感情。

  何鹭晚摇摇头,微笑道:“姐姐客气,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人,有的吃喝就很满足了。”

  她嗅了嗅秋裳苑里好闻的淡淡药香,奇道:“卓虞姐姐善药吗?”

  “算是吧。”

  “我只听说敖黎的贵族王室都擅长蛊毒之术,没想到姐姐连草药也懂。”

  “孤身在外,会得多自然活得久。”卓虞梵秋这话听着有点悲伤,让何鹭晚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那我以后可要多多仰仗姐姐了。”何鹭晚笑着打趣,看向卓虞梵秋的眼神却很认真。

  卓虞梵秋一愣,随即缓缓点头。越是与何鹭晚接触,她对何鹭晚的好感就越深,就像是灵魂被吸引,不自觉地就想与她亲近。

  又闲谈了两句,何鹭晚问道:“卓虞姐姐今天请我来,应该不是品茶的吧?”

  “自然不是。”卓虞梵秋顺着她的话抛出了主题:“这两天王府有点太安静了,我怕很快就会出事。”

  “姐姐何出此言?”何鹭晚抿了口茶,假装不知。

  卓虞梵秋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妹妹来王府的时间,加起来左右也不过四个月,很多往事都不了解。”

  何鹭晚点点头,别说这个复杂的阑王府了,看了半个月的书,她对这个世界的事情也都没有个完整的认知。

  “从前的阑王府也陆续有过几个有孕的侍妾,只是都在五六个月的时候出现意外,连大人带孩子一起没了。”卓虞梵秋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一个两个是意外,可六个都是如此,就不会是意外了。”

  “有人不想让王爷有孩子?”何鹭晚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最初她只以为是女人之间相互的嫉恨,导致阑王府至今没有子嗣。现在听卓虞梵秋的话,她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六个有孕的侍妾都在五六个月的时候丢了孩子,这样明显的规律,绝不是随机性的意外造成的,必然是有计划的阴谋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那……这些有孕的侍妾死了之后,王爷有追究责任吗……”何鹭晚头皮一麻,问道。

  卓虞梵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只责罚了表面上导致侍妾小产的下人,没有主子被罚。”

  何鹭晚的心里有点不好受,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惋惜?但又不全是。何鹭晚觉得,六个无辜的生命连带着他们的母亲,一起在名为“阑王府”的笼中逝去,真的很残酷。

  她曾经见过战争牵连进去了无数的生命,还有灾害引发的家破人亡,但从前的世界里,人人都有特殊能力,可以与天灾人祸相抗衡,至少是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下光荣地抵抗到了最后。而不是……

  何鹭晚有点呼吸不畅,她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单纯无害,或者说这个世界也有着自己的残酷。身份地位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特殊能力,而所有人都平等拥有的武器则是自己的智慧,只有足够精明的人才能在重重危险里存活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何鹭晚终于明白,当初殷封阑说‘她还需要证明自己的品性和谋略,才能算是自己人’的意思。

  释然的笑容驱散了何鹭晚面上纠结复杂的神情,看得卓虞梵秋愣了下神。

  “谢谢姐姐告知。”何鹭晚是打心底里感激卓虞梵秋的帮助:“我会小心的。”

  卓虞梵秋见她明白了自己想说的话,扯了一个僵硬的笑来:“我相信妹妹能克服过去的,别的我便不再多说,只希望你能牢记:小心权贵。”

  ……

  那之后,何鹭晚琢磨了很久,说到权贵,她自己的父亲就是朝中的吏部尚书,位居二品。薛从柔的父亲也是三品的度支郎中,在户部这样好生财的地方任职,又权又贵。但真的要说起来,府中独一无二的权贵,必然是王妃白倚涵。她的父亲也是尚书,掌管刑部,只是她能居王妃之位不动如山,更多因为她的母亲是逯家人、是颜贵妃的亲妹妹。

  逯家是大玟开国传下来的功勋世族,家主逯鸿逸更是当朝的右丞相,他的女儿之一便是最得圣宠的颜贵妃、太子的生母。逯家几乎掌控了整个朝廷,六部中除了户部还站在左丞相的背后,其余都归顺了右丞相,也就是逯家。如果不是殷封阑功勋出众,那么大玟三分之二的兵权都要掌在逯家手里。

  如今阑王府中,王妃白倚涵的身后是逯家和太子,侧妃薛从柔的身后姑且算是左丞相和阙王,在背后势力不死不休的情况下,白倚涵能容得下这个孩子就怪了。

  “哎……如果是王妃一直不允许殷封阑有孩子,那还真不好办了……”何鹭晚蜷成一团坐在软榻上,苦恼地想着。

  “姨娘,您在发愁什么呢?”风谣端了杯茶进来,见她难得眉头深锁,不禁好奇。

  “没什么……世事凶险啊……”何鹭晚接来茶盏嘬了一口,饶是龙井的香气也无法平息她的烦恼:“说来,殷封阑他就这么默许着白倚涵的动作吗?就算因为逯家的背景动不了她,至少能保几个孩子下来吧。”

  风谣站在一旁默不出声,这件事的答案超出了她的回答权限。

  “算了,薛从柔才刚怀了两个月,至少还有三个月时间给我做准备,现在烦恼也没有用。”何鹭晚放下茶杯,这么安慰着自己。

  好像天总不喜欢随人愿,琳荷苑在这大晚上的突然来了客人。一个丫鬟在梅霜的引导下进了屋,朝何鹭晚行礼道:“见过何姨娘。姨娘,王妃娘娘有请。”

  “王妃娘娘?”何鹭晚的心漏跳了一拍,和风谣对视一眼,这才看向那小丫鬟说:“带路吧。”

  夜间的阑王府灯火通明,蝉鸣响彻每一个角落,叫得让人心烦不已。何鹭晚跟着小丫鬟一路到了仪柔阁,不禁奇怪道:“不是说王妃娘娘要见我吗?”

  “是的,王妃娘娘此时就在仪柔阁内。”

  何鹭晚进仪柔阁一看,何止是王妃,全府上下的女子都聚在了这里,除了她以外就只有薛从柔不在。

  “妾婢见过王妃娘娘……”

  “跪下!”

  何鹭晚刚想向白倚涵行礼,就听她厉声喝到。

  满院的寂静,星河下只剩一片连绵不绝的蝉鸣,无论主子奴婢,人人脸上的神情都带了两分怜悯、三分冷漠和五分的幸灾乐祸。何鹭晚屈膝直直跪在了卵石地上,大概猜到了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神色平静,看向愠怒的白倚涵,朗声问道:“不知妾婢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娘娘如此生气?”

  “做错了什么?你自己看!”白倚涵夺过笠川手中的盒子,丢到了何鹭晚的面前。

  盒子落地,盖子被冲击力振开,里面躺的赫然是她送给薛从柔的生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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