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变故迭生

  谢既明纵使为齐小姐鸣不平,也是无计可施。齐家逢难,也算咎由自取。只能托父母在狱中打点,叫齐小姐少受点苦,不至于被人辱了去。

  然而,待终审出来,谢既明得知李家齐家二者下场只觉愤愤不平。

  原来,李易血尚温热,江南织造刘权便上折为他说情,终于引得太上皇下旨裁决。此案李家本是主犯,除抄没家产外,却是是毫发无损,被押送到京师。而皇上却判了齐家陈年男丁流放儋州永不放还,在室女眷贱卖为妓永不得赎身。

  谢既明再如何,也没法子帮。

  那日清风徐徐,王先生来她院里,只见她正站着写字,听到丫鬟来通报才搁下笔。

  “先生怎么来了?”谢既明忙上前问安。王先生道:“近来多事,课也停了几日,天又热,也不曾出门,今日天还好,便到你这来看看。”她扶着王先生坐到上首,又亲自捧了一杯茶予她。因见桌上纸团成堆,王先生便道:“我见你这几天心不静,可还是为齐家小姐忧心?”

  谢既明低着头, 沉痛道:“齐姐姐太可怜了。”王先生知她定是如此,便道:“齐家犯的罪,原不该罚如此重的。只是李家命好有人护着,齐家可不得替他受了这份罪,才能平了上头的怒气。”

  “人说‘天理昭昭’,可齐姐姐那么好的人……”说到这里,谢既明哽咽不止。

  王先生皱了皱眉,定定道:“女子的荣辱本就与家族的命运系于一身。别说齐家小姐,你我也是一样的。既然靠着家,家里给的东西也得受着。”

  谢既明愤然道:“那李家呢,偏他们……”话还未说完,王先生就道:“李家躲得了一时,那躲不过一世。善恶到头终有报,李家怕是只会比齐家下场更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王先生本是见她多日忧思不已,怕伤了身体,于是来为她开解一番。两人说了三四盏茶,见谢既明不似开头忧愤,王先生便说要回去。谢既明于是亲自送她回四宜居。

  到门口辞别时,她忽然问:“先生,可否教我政事得失?”王先生一愣,笑道:“你若要学,我还是能教的。只是我也不过是闺阁中人,见解不深。你父亲谢老爷深谙其道,或许可问问他。”

  谢既明沉默一回,又道:“父亲怕是不大愿意我懂这个。”“也罢。过几日我便讲史了。‘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王先生笑道。

  如此,谢既明自行回去。

  到自己院中时,父亲谢康却在,神色凝重。谢既明忙过去见礼,又请他坐下。

  谢康叹道:“有件事,我原怕你伤心,本不欲告诉你。但细想想,你总该知道。还是告诉你好。”谢既明头次见父亲如此犹豫,定是要紧,便正色道:“还请父亲说来。”

  “齐家夫人今晨没了,齐小姐也不好了。”谢康只想说得缓些。贱卖为妓,何等屈辱,也不是不想帮,只是谢康与袁大人身陷此案,要避嫌疑,原没说话的立场。

  谢既明听了,立时变色,“齐姐姐也不好了?什么意思?她……她没了吗?”说着,她站也站不住,谢康忙抱住她。从谢康这里说出来,定是真的,谢既明顿时抽噎着哭起来。

  “我与袁大人商议,出钱把她们好好安葬了。”谢康轻轻拍着背安抚她,“逝者已逝,生者只能尽所能,留一份哀荣。”

  她哭得太久,直到谢康怕她伤了身体,勒令她止住。

  晚间,谢既明想起齐家小姐种种过往,忧不能已,便命人展纸磨墨,连夜作了一幅画。

  第二日清晨,谢康正准备出门,只见谢既明手里拿着一幅画走过来,后面跟着几个丫鬟。“父亲这般早就要出门吗?”谢既明一面请安一面问。

  谢康关心她,嘱咐她几句保重身体。谢既明一一应了,又道:“我没什么能帮得上齐姐姐,心里不安,所以昨晚画了这个,请父亲派人替我把它烧在她墓前,方不负我们从小的情意。”

  “你这样做很好。但还是要保重身体,忧郁伤心。死者也会不安的。”谢康接过画道:“照顾好自己,你若是想去祭拜也行的。”

  谢既明闻言,心头一酸:“谢谢父亲。”

  省过谢康,她又去向陈氏请安。近来多事,陈氏心里也不是滋味。母女两个静静坐了一会儿,陈氏嘱咐她几句,也便散了。

  日子还要照过。谢康不日复职,照往常日日上值。谢既明与袁永芳也复课,王先生依约开始讲史。陈氏腹中胎儿七月了,身子越发沉重。新任巡盐御史也已到任。

  茉莉花开时节,正是齐玉溪生辰。袁永芳谢既明这些人便约着到齐家旧宅去祭拜一番。

  众人乘车来到齐府时,本是典雅别致的房子如今冷落无人,尽显荒凉。原本这房子封了,如今她们要来祭拜,这才开了个侧门。进院一看,里面荒草杂生,花木虽未枯萎但不似以前繁盛。

  她们循着记忆找到齐玉溪院子。房屋样子没变,却有几分灰败。院里花木未经打理,肆意生长,更带野性。可恨那几株齐玉溪最爱的花草无心,犹自盛开,不通人性。

  随行丫鬟们把香案香炉一应物品摆好。刘小姐头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王家小姐则哭得更厉害了,人都快站不住。年纪最大的沈小姐忙上去扶她,自己一面哭,一面给她擦泪。谢既明与袁永芳站在一处,看着她,也是忍不住流泪。

  因齐家待罪,祭奠也不能过于张扬,所以她们只带了些清香。心诚意实就好,原也不重这些虚名。

  “听说齐妹妹走了,她当时便昏过去了,在床上躺了一日多才醒。把王将军与夫人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袁永芳小声在谢既明耳边说。

  谢既明抽噎道:“她们感情那般好,两个身子一颗心,王姐姐定是恨不得自己替了她去。”

  院中哭声与清香交织在一起,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

  随后,她们命丫鬟架起小火炉,把自己写好的祭文烧了。火焰鲜红,而众人哭声更加厉害。王小姐有沈小姐扶着还是站不稳,谢既明忙上前帮一把手。

  故人已逝,却不会消失,永远留在那些人心里。 

【公告】17K付费标准调整公告
《人民的名义》周梅森合集
【书单】热门玄幻大盘点!
【专题】最新热销小说力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