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重逢(1)

  到新单位工作了一个学期,晋涛放假就会回我们身边与我们相聚,许是距离产生美感,我们相处得也非常融洽。

  寒假,学校要安排老师值班,我是新入老师,自然被安排留守。晋涛带着女儿回了婆婆家,我一个人值完班就窝在家里睡觉。

  闲着无聊时,就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父母听说我一个人在家,就极力要求我回去过年。自从工作以后,我就很少回去,特别是跟严思成的事在老家闹得人尽皆知后,我更觉得回去没有颜面。离开严思成跟晋涛结婚后,对父母,对那个家,我都有抵制不住的怨恨,哪怕时间流逝,依然无法释怀。

  父母坚持让我回去,说我好多年都没回家过年了,到时让晋涛带女儿也回去。想想他们年纪也大了,又那样坚持,我就同意了。

  同意回去的那天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我竟意外梦到了严思成。梦里,他温柔地抱着我,亲吻我,一如十年前那般宠溺。

  早上醒来,窝在被窝里,思量着好久没做这样的梦了,在心里,他早就模糊的只剩那个名字还留有印象,为什么我还会梦到他?我这是怎么啦?

  大年三十,终于坐上动车往家赶。回到父母家,尽管好久没见,侄儿侄女们还是很亲切地缠着我问东问西,父母也嘘寒问暖,这让我的心似乎平和了不少。

  亲戚朋友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咋一见到我,都说我变了。我想我再怎么显年轻,也没法跟十年前相比了,十年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最重要的是,女儿都快十岁,我再也回不到20岁的花样年华。

  在父母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住了几天,也没出门,安逸的享受着与家人团聚的温馨。晋涛带着女儿初四也过来了,女儿跟侄儿侄女们一下子就混熟了,混熟的小家伙们围着村子到处乱跑。

  有天,天都快黑了,我见几个小朋友都没回来,就去村子里找。找到村口的路头,隐隐看到几个人围着一起说话,女儿也在,还有个高大的身影。我心头一怔:谁在跟他们聊天?

  因为天黑,我凑近了才看清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严思成,比以前胖了很多。突然心跳加快,他跟女儿说什么呢?十年未见,见到他,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拉住女儿,愣愣的看着他。

  可能已从女儿口中知道我也回来了,他看到我,倒没那么吃惊,惯用的笑脸对着我,“韵儿,回来了?好多年不见,女儿这么大了?”说完,眼睛定定的看向女儿。

  我转头也看着女儿,女儿清秀妩媚得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因为玩耍追打而略显红润的小脸,像极了年少时的我。我拉她向我身边靠了靠,问她:“这么晚还不回外婆家?妈妈着急死了!”

  女儿仰着头望向严思成,回我,“妈妈,这个叔叔说他认识你,他正问我话呢,你就来了!”

  自从离开我后,他就杳无音信,却在十年后的某天出现在我眼前,毫无征兆的,我还没想好这个见面的场面怎么收尾,晋涛就过来了。女儿奔过去,亲热的抱住他,叫着爸爸,然后解释说,遇到了一个认识妈妈的叔叔,聊了下,忘记了时间。

  晋涛没见过严思成,他没想到这个人就是严思成,出于礼貌,他伸手跟严思成握手,“我晋涛,柳韵老公。”

  严思成回握晋涛的手,我捏了把汗,晋涛知道我俩发生的那些事,知道我曾因为严思成差点想结束自己,如果严思成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晋涛会有什么反应。

  严思成看了我一眼,也礼貌的回晋涛,“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跟柳韵算是兄妹,很多年没见了,突然碰到,聊了几句。你女儿很可爱啊,太像柳韵小时候了!”

  晋涛听人夸女儿,兴致一下子提高,跟严思成互相聊起在哪工作家乡变化的话题来。我尴尬的牵着女儿要走,晋涛见我不想跟严思成说话,就跟严思成告别。回去的路上,晋涛说,“你这个同村的兄弟倒是个直爽人,以前没听你说过呢。”

  我不想泼他冷水,也不想因为严思成破坏一家人过年的气氛,回去跟父母什么也没说,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思潮澎拜。第二天,我就极力要求回省城,我不知道再待在家里,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父母见留不住我,拿我也没办法。一家三口离开老家,回到省城的家,晋涛在家呆了几天,就回C市上班了。

  我和女儿都还没开学,我打电话给林书怀,想约他和敏敏一起聚一下。问他在哪?他说他回老家过年了,因为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跟大哥一起过,好多年没回老家了,兄弟几个就拖家带口一起回去了。我明白了为什么会在老家碰到严思成,也算是一次巧遇。

  林书怀回省城后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带女儿一起大家聚聚,吃个便饭。我们到达约定的酒店,没看到敏敏他们,却又看到了严思成,边上坐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大约25岁左右。我不知道林书怀什么意思,恼怒的瞪了林书怀一眼,转头就想带女儿离开。

  严思成站起来发话了,“韵儿,给点面子,我让二哥安排的,今天我请客,我们好多年不见,聊聊总是可以的吧。”

  有外人在,我也不好失了礼数,只能怏怏的坐在林书怀边上,女儿见到林书怀,亲密的扑了过去,一口一个叔叔,两人火热的聊起过年的事情。

  严思成向我介绍旁边的美女,“这个是我女朋友陈婉仪,怎么样,很漂亮吧?我在D市奋斗了十年,现在也算少有成就,自己开了家公司。婉仪家也是那的,她和她父母帮了我不少。”

  D市是南方沿海城市,离我们所在的省城遥远,怪不得我们十年间没碰到过。我礼节性的向他女朋友颔首,“陈小姐年轻漂亮,你也年轻有为,祝贺你啊!”

  说这话时,脑海里那些被掩埋的红尘往事突然都清晰起来,当年带着我赴他朋友的宴会时,他也总是这么自豪的向别人介绍我啊;记得他说过,他有了钱,他要用钱去砸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记得他说他爱我,会永远对我好......可是,今非昔比了,他可能早就忘了当年的一切。

  菜一一上桌后,严思成细心的给女朋友夹菜嘘寒问暖,那些亲昵的动作,我似曾相识。林书怀坐在我身边,看着我脸上不动声色的表情,时不时也给我和女儿夹菜,问我吃得惯不,又招呼女儿,“思韵,多吃点,开学后又得辛苦了,趁放假养胖点哈。”

  严思成看林书怀对我娘俩比较照顾,就说,“想不到几年不见,我二哥对你还是这么上心!”

  我望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像揉进心窝里的男人,听着他夹带着讽刺意味的言语,不知道怎么回他。我想到怀女儿的那段灰暗的日子,因为这个男人,我差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而他现在,带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友,似炫耀般出现在我和女儿面前,他要我羡慕他吗?然后在他面前承认,我离开他是天大的错误?

  我什么也没做声,林书怀回了他,也不抹他面子,“都是一个村的,就像妹妹一样,什么上不上心的。倒是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似小孩子般说话,抓紧时间结婚生孩子吧,你安定了,老妈也就放心了!”

  严思成说,“男的事业有成才重要,三十几岁结婚不算晚,再说婉仪还小,等得起,我们不着急。你和大哥都生了孩子了,老妈那也不会盯着我了。”

  他说完这话,话锋突然转到我身上,“韵儿,真的想不到,你女儿这么大了?哪一年生的啊?”

  女儿干脆的告诉他,“严叔叔,我都9岁了,马上就快10岁生日了哦!我爸爸说我早产,妈妈生我吃了很大的苦呢!”

  严思成听女儿说完,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夸女儿,“思韵真乖,知道心疼妈妈了!”

  他不知道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就是他的女儿,他像夸旁人般夸着的人留着的正是他的血脉。如果他知道了,他又会怎样?他有年轻漂亮的女友,有蒸蒸日上的事业,他心里早没了我和那段往事,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该承担的责任。我们还聚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晋涛知道我带着女儿与严思成见面,肯定没法原谅我。

  我吃了点菜后,就说饱了,跟林书怀说头晕想回去,女儿听我说要走,赶紧收拾了,也要一起走。林书怀舍不得女儿走,就说,“要不给你在酒店开个房,你休息一会,思韵再吃点,我也可以跟她多聊聊。”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我,去前台开了一间房,我拿卡找到房间,我其实是真的头晕,想到严思成心里就乱成一团。

  林书怀见我躺下,就返回了饭桌,继续陪女儿吃饭。只一会儿,我就听到敲门声,以为林书怀带女儿过来,我爬起开了门,却是严思成。

  严思成反手关了门,对我说,“头晕啊,头晕你就躺下,我问你几句话就走,我明天回D市了,不想带着疑问走。”

  我坐在床头,还是没做声。他问我,“思韵是晋涛女儿吗?我怎么看觉得是我二哥女儿啊,看他俩多亲热的。我记得我们分手时,你还没跟晋涛在一起呢,你去找了我二哥?你们之间是不是......”

  这个满嘴胡话、粗鄙的男人,在他眼里,我都成了什么人了?我站起来甩了他一巴掌,泪水也禁不住的流了出来,当年我为什么还会为了他跟家人反目,为了他不惜拼上自己的命,而他,却在十年后以这种口吻质问我。

  我趴到床上,嚎啕大哭,为自己这么些年所受的委屈,所走过的弯路,所舍弃的亲情。那个男人,摸着被我打过的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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