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记住恩情
救护车来了，秀梅被抬上了车。公路弯弯曲曲，不平坦。救护车颠簸着到了镇医院，秀梅被推进急救室。余得水和梦涛坐立不安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仿佛只要他俩的脚步停下了，秀梅的心跳就会停止。
半小时后，急救室的门开了。急救医生出来了，还取下了口罩。余得水和梦涛同时迎上去，他们还没开口，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要是再晚一会儿，恐怕就只有准备后事了。
医生口中的一会儿，没人知道是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反证，听医生的口气，秀梅是命悬一线的时候，被他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余得水和梦涛心里都明白，要不是欧国强让厂医院的院长安排救护车，镇上的医生医术再高也救不了秀梅。父子俩连声对医生说，谢谢。
说真的，尽管秀梅救过来了。但是梦涛的心里恨死了厂医院的院长。在厂医院，他与余得水都下跪了，仍然遭到了院长拒绝的时候，他有了将院长撕成八大块生吃了的冲动。他就弄不明白了，一个院长为什么也是个势利的小人。可以心安理得地漠视生命。他心中的良知，在那一刻似乎在慢慢地泯灭。他能不泯灭吗？那是他母亲的，鲜活的，一条生命呀。
秀梅被推出急救室，打着吊针，吸着氧气。医生说，病人必须住院观察几天。秀梅被推到了住院部。是余得水和梦涛把她抬上病床。秀梅是醒着的。余得水问她，你怎么睡着睡着就叫不醒了呢？秀梅气血微弱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的脑袋清醒着呢，你们叫我，把我送医院我都知道，我就是动不了。我心里急呀，可又没办法。余得水说，醒过就好了。梦涛说，爸，让妈妈好好休息吧。
十天后，欧国强一家子人，来探望秀梅了。姚泽丽在供销社去称了几斤水果，买了两袋白糖和一包奶粉，让毓红拧着，来到住院部。别小看了这点礼品，白糖和奶粉那可是凭票才能买得到。
秀梅的病房，毓红将礼品放在桌上说，秀梅阿姨，你好好养病。
余得水和梦涛都起身给欧国强一家人让坐。秀梅更是强撑着，想起床相迎。欧国强轻拍她的肩膀说，你好好躺着吧。
秀梅靠着床头说，欧科长，我这条贱命，怎么能劳驾你来呢？
余得水说，就是，你这么忙。
欧国强说，这点空余时间我还是有的。
梦涛说，欧叔叔，姚阿姨，你们坐。
病房里的板凳不多，只有两张。欧国强与姚泽丽坐下了。余得水，梦涛站着。毓红坐到了病床上说，阿姨，我给你削个苹果。
毓红低头削苹果，削好后，再划成小块喂给秀梅。这让梦涛由为感动，那种感动，让他想哭。他觉得，自己一家人，能遇到毓红一家人，是多么的幸运。不知是上辈子结了什么德，让上苍对他们一家如此的眷顾。秀梅吃着苹果，甜在心里说，我自己来吧，我又不是动不了。
余得水倒了杯开水，递给欧国强。余得水看上去垂头丧气。欧国强说，老余呀，有什么困难吗？
余得水这才发觉自己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无助，有失常态了，他说，没，没什么困难。
姚泽丽说，看你样子就知道了，还说没困难？
余得水说，真没有。
梦涛知道父亲的无助，但是，他不能告诉欧国强说，我妈没钱付医药费。他知道，父亲也不可能说，因为，他们欠欧国强的太多了。恐怕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毓红喂完秀梅苹果，对梦涛说，走，我有话和你说。
姚泽丽说，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毓红说，就不在这里说。
梦涛与毓红出了病房，医生来了。脸色很不好看，像是有人借了他家的米，还了他家的糠似的。医生冷冰冰地说，李秀梅，你已经欠费三百多了，如果明天交不上，我们只有给你停药了。
镇医院其实也算仁至义尽了，秀梅送来到现在，一分钱没交。人家把人救活了，还照样用药。
余得水说，多宽限两天，我一定会交的。
医生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医疗费是公家的，如果是我私人的，我送你都行。
余得水说，那你能告诉我，秀梅生的是什么病吗？
医生说，她没病，只是营养太差了，加上过度劳累，导致气血两亏造成的。
医生走了，大摇大摆。
欧国强跟上医生说，李秀梅的医疗费我给。
医生狐疑地看着欧国强说，你是她什么人？
欧国强说，我是她男人厂里的领导。
毓红与梦涛站走廊上，毓红有说有笑。梦涛无精打采。医生的话让毓红听见了，她冲医生说，你只管收钱，其它的你管得太宽了，小心我叫我外公收拾你。
医生见毓红是个孩子，没把毓红的话放心上，还挑逗毓红说，你外公是齐天大圣吗？
毓红说，那倒不是，但是收拾你没问题。
医生说，你外公是谁呀？
毓红正想说，欧国强把她制止了说，你这丫头，进屋去。
余得水出来让梦涛回家给秀梅煲锅鸡汤。鸡是秀梅自己养的。自从搬到后厂门，秀梅见后厂门紧挨农村，地也宽广。就让余得水用竹子搭了鸡棚。她去买了鸡崽，说是养大了生蛋给梦涛吃。谁知，鸡还没养到生蛋，她生了病，余得水每两天宰一只，让梦涛煲好拿来医院。秀梅知道，这十多天来，她天天吃的鸡汤，就是她自己养的鸡。刚开始，她舍不得吃。是梦涛对她说，妈妈，你吃吧，把身体养好了，回家你再多养些。喝头一碗鸡汤，秀梅流泪了。
余得水忘了，家里已经没有鸡了。梦涛站门口，一动不动。余得水这才想起家里的鸡已经宰完了。他又不好意思说。他担心一说了，又会给欧国强添麻烦。他将梦涛拉到欧国强跟前说，跪下。
梦涛真的就跪下了。欧国强急忙掺扶说，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余得水说，让他跪着，我是要让他记住你这个大恩人，如果他长大后敢忘恩负义，我就打断他的腿。
梦涛哭着说，爸，我会一辈子都记着。
毓红在一边看得直抹眼泪。
欧国强说，老余呀，你太见外了，要不是梦涛，毓红能考上重点高中吗？梦涛可是我们家的恩人。你不知道，毓红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在人前说话都硬朗很多哦。
毓红撒娇说，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
余得水说，他帮那点忙，你老挂嘴上，让我惭愧啊。
欧国强扶起梦涛说，好了，起来吧，欧叔叔我不图你的回报，只要你好好读书，考个好的大学就行了。
梦涛说，欧叔叔，我绝不辜负你。
欧国强叫上姚泽丽一起去付了秀梅的医疗费，并办好了出院手续。欧国强说，泽丽，我这样做，你会怪我吗？
姚泽丽说，不会，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况且，梦涛那孩子，我着实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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