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有本事就是本钱
待到人们七手八脚把李校长整到乡镇医院已是深夜，他已经痛过劲了，现在只能打牙往肚里咽看怎么医治怎么做才能痊愈的快怎么做才能痛苦少一点。
他的伤势还是比较严重，左脚一寸半长的铁钉在脚心柔软的部位毫不客气穿透了，虽然没伤筋动骨但脚底下生生钻了洞，乌血从洞里一滴一滴地往外渗。其它是小伤，扎进半指厚深，流点血无大碍，屁股也挨了一钉，好在危机时刻能用手掌支撑了一下，否则，锥子扎面团，要多深有多深。有个大夫管他称呼姐夫，开玩笑，靠，黑灯瞎火闯野老婆门子了，看咬着了吧。于是，大家都跟着笑。
老李痛苦地呲牙裂嘴，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快给姐夫整点好药，疼死我了。
大夫边给他输液调试，边说。啥好药？我有好药，呲泡尿，消炎止痛不花钱，你敢用吗。
胆小如针眯的张老师彻夜没眠，直到王雪山回去告诉他那个王八蛋已经安然入睡了她才将难看的脸色调整得有点血色，她捂着胸口，后怕极了。
张晓松天塌下来也休想阻挡她的活泼可爱。有王雪山在便有恃无恐，好像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谈什么都抢先发言，张老师始终认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依然是自己的女儿，王雪山冲其量只不过是个超级帮凶。张晓楠好像此事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该干啥还干啥，最后扔出一句来。“活该，再不老实，让他也去温都尔罕”。
担心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校长半个多月的医院治疗药水没白用，长了记性，再也不敢对张老师想入菲菲了，张老师家门他再也不敢随便出进了，他甚至怕人提张老师的名字，一提她的大名，脚心痛，脑袋发麻。
日思夜想，焦急等待，终于等到从时间上人们似乎忘记了有这么一档子事。
有一天，李校长终于露出狰狞的面孔。对张老师痛下杀手。
他有名无事地开个小会学习文件是假最后调动张老师工作是真，他那肥宽的肩膀上扛着一只如蓝球一样圆的脑袋，小眼睛天生瞇逢着永远也睁不开，机械地做出微笑但是肌肉抽搐了几下，显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皱着眉像藏了多少心腹事似，急躁地抽了两口烟，秃头的脑门上沁出几颗汗珠，掏出手帕贼溜地扫了大家一眼，装出几分平静轻轻沾了沾，欲言又止，不得已干咳两声，鸭子似的伸了伸脖子，看此样让人想起毛驴不让人骑，在原地打转，左顾右盼，吃了几下根子才乖々地放开四蹄扬长而去。
熟悉了他套路的人都心明镜似的，他肯定要放屁了。于是，摆正身子，聆听他到底能生出什么花花肠子。嗯，嗯，大家都知道了是吧？他端正了面孔看着大家，听会的人把头低下了，心说，你还没说我们怎么知道了，装得看不出来破绽的是天才，装得连小孩都看穿的是蠢才。
经校务会研究决定，调毕业班的张老师去烧瓜地小学任全职教师，和康老师对调。
下面鸦雀无声，精明的老师把头再低下一块，在记事本上写道：毕业班。完蛋了。用膝盖碰碰邻座的老师，那个老师歪过头，在本上写道：有笑话看喽。
李校长拿出虚心倾听群众呼声的样子，笑呵呵地问，张老师，怎么样？谈谈你的意见？
张老师抬起头，用手扶上去低垂下来的头发，苦笑着回答：我，我没意见，我听领导的。
i李校长阴险地拿铅笔在手上转了两圈放下，又拿起来，说，张老师这个人呀是个好老师，我们学校的骨干教师，骨干就要发挥骨干的作用，烧瓜地小学成了烂摊子，你去把教学工作给我抓起来，也算是排忧解难吧。
官场那套三字经李校长还是玩得熟中生巧，听起来官冕堂皇条条是道，千真万确，只要脑子没坏能想出点事的人一目了然，识破那是一盘臭不可闻的屎棋。
懂业务的教导主任已是如坐针毯，在椅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双手抱着脑袋咔咔挠。就像战场上前方打阻击进入焦灼状态，团长上来把弹药给你调走了，你怎么办？
教导主任有点口迟，张嘴半天，说，我一一说校长能一一不能一一缓一缓……
李校长对自己的下属从来就没给留过面子，别说采纳什么合理意见了，断然拒绝，耷拉着长驴脸，重重地说，缓啥呀？再缓就过冬了。最后站起来不置可否地说，没事散会吧。
他第一个扬长走出会议室。
张老师呆坐在椅子上浑身像散了架子，喘口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盼星星盼月亮，她盼了十年，总算盼到了有了今天，讲教学成绩讲升学率。她牺牲了多少日日夜夜，查多少复习资料，参考多少家外地名校编写出那套《初中升高中复习备考资料》，满腔热情地去实现自己梦寐已求的理想。让东风学校初中班在升高中的大比拼中独占鳌头，独领风骚。
想自己付出的心血即将付之东流，不觉暗然伤神，家庭的困难，两个孩子的牵挂没能让她这样伤心。
教导主任试图把张老师留下，跟校长说说。张老师依然苦笑着摇摇头，摆々手。
张老师十几年的是是非非算是把这个社会看透透的，什么私利？什么大局？统统都是扯蛋。
有权力能管事的，为自己的一已之利，他敢为捉一只虱子把一条新作的棉裤烧毁了，拿公家的东西，为一粒芝麻去丢掉一颗西瓜他也舍得。
有初中读书孩子的几位老师，明白如此蠢猪的调动引发的灾难后果，气得啪啪摔本子踢椅子，说，这都成他妈啥事了。
主任，张老师走到教导主任侧面说，诶，怪我跟你提什么编资料的事，害你贪黑熬夜的，白受苦，真的对不起。
教导主任是官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而又充满信心地安慰张老师说，人间正道是沧桑。
张老师笑了，向他伸出竖起大姆指，离开了开会的办公室。
跟豺狼没什么可商量的，张老师总算看明白了点，该来的迟早要来。
教导主任听说这个决定，吃惊得嘴唇发紫直哆嗦的咯咯响，颤颤微微地说这不是胡闹吗？真是为一己之利不管他人死活。
为东风学校计，为几千户百姓计，为千秋大业计，教导主任抖胆谏言，口迟更严重了。
这可是到了一一到了最关键最一一最危险的时刻，临阵换帅，兵一一兵家大忌，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热血沸腾，毁掉的是初中升高中的一个班56名学生，毁掉的是东风学校继续办初中的机会，关乎几千户老百姓子女求学的大事。
李校长吸着烟，心不在蔫地说，没那么严重吧，没有她张老师，地球不转了，革命教育事业停止了。
我的决定，我个人负责，你们就别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了。
i张晓松听说后，哭了，就是说以后她要领着弟弟单独生活了，妈妈必须得住宿呀。
第二天，新换上来的老师讲数学题，三道题讲错了四个，另外那一个题是课本的复习题 ，做不出来的同学问她的，她倒是做出来了可是做错了。
不可容忍的错误让同学们义愤填鹰，胆肥的几个男生拎着书找教导主任，评理讨说法，强烈要求张老师必须马上回校执教。
接替的康老师也是一肚子苦水，本来自己的文化水平就是教小学的，非要赶鸭子上架不可，康老师也哭了，找教导主任诉苦，坚决要求还回烧瓜地小学做自己的小学老师。
王雪山神出鬼没，拼命鼓动同学找老师找家长，煽动说，康老师啥也不会，升高中得撸个秃。有初中学生的家长坐不住了，找学校，找校长，据理力争，张老师不是教好好的吗？每次统考都取上名次。影响我们孩子升高中，我们坚决不答应。
有知道内情的，直截了当，你是不是官报私仇呀。
正义感和责任心驱使下教导主任找到大队书记，大队书记是个大老粗，自己没文化但是特别敬重有文化的人，地方保护主义思想很浓，当他听到如果此时升学率保证不了，办初中资质将要被取消时，屁股都坐不住了，要不是天也黑了，立刻找李校长理论。
大队书记急得一夜没合眼，没顾上吃早饭把李校长堵在被窝里，开台就骂。
你他妈的不好好干给我滚蛋，我们东风学校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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